6月27日凌晨的北京首都机场,克罗地亚老头拖着行李箱的身影被晨雾吞没。翻译小张最后帮他整了整歪掉的围巾,两人相顾无言——这场景像极了四个月前他刚落地时的模样,只是当初接机的鲜花变成了如今安检口的孤灯。足协大楼里那盏为他保留的办公室顶灯,到底没能亮到世界杯预选赛结束。
足协官网上那封感谢信写得体面,可评论区早炸开了锅。"好家伙,这洋帅带队的战绩还不如俺们村队教练老李头!"山东球迷老刘蹲在烧烤摊前划拉着手机,啤酒沫子溅在屏幕上,"当年他带鲁能夺冠那会儿多风光,现在咋就玩不转国家队了呢?"隔壁桌穿申花队服的小伙子突然插话:"您可拉倒吧,里皮老爷子都带不动的队伍,换谁不是白给?"
确实不能全怪这七十岁的老头。执教475天里,伊万科维奇试过把欧洲那套战术板搬过来,可球员们执行起来总像用筷子吃牛排——不是刀叉不好使,是压根没形成肌肉记忆。输给叙利亚那晚,更衣室里他盯着战术板发呆,助理教练听见他嘟囔着克罗地亚俚语,翻译过来大意是"往石头上播种"。后来有球员透露,老头私下说过最狠的话不过是:"你们中超踢的是足球,不是碰碰车!"
足协这次倒是罕见地没扯皮。合同里白纸黑字写着"未进附加赛自动解约",财务科的王科长拿着计算器噼里啪啦一通按,抬头对人事处说:"省钱了,不用赔违约金。"据说老头离京前夜,还特意让翻译买了稻香村的京八件,说要带回萨格勒布给老伙计们尝尝——这做派可比某些卷款跑路的教练强多了。
眼下最愁的是技术总监老郭。东亚杯月底就要开打,教练组抽屉里还躺着三份简历:有本土少壮派教头,有韩国铁血教头,还有个在非洲带过队的塞尔维亚人。体育总局领导上周开会时敲着茶杯说:"要找就找个懂中国足球的!"底下人心里门清,这话翻译过来就是"既要成绩好看又要省钱"。
球迷论坛里已经吵翻了天。ID叫"国安永远争第一"的网友发长文分析:"现在换帅就像给破船刷漆,关键得先补窟窿!"后面跟着的投票帖显示,62%的人支持启用土帅。可当年李铁带队时的更衣室录音事件,至今还是足球圈里的禁忌话题。也有明白人指出:日本队当年请特鲁西埃时也被骂"洋和尚念歪经",现在人家青训体系都输出到德国了。
转会市场倒是出奇安静。某中超俱乐部经理私下说:"现在谁敢买国脚?踢好了被征召,踢差了背锅。"上海某青训基地里,U15的小球员们还在加练任意球,他们教练老马是二十年前的国脚,训练间隙总爱念叨:"我们那会儿输球,球迷扔的是矿泉水瓶,现在直接扔键盘——时代进步了嘿!"
伊万科维奇的航班此刻正掠过乌拉尔山脉。他可能不知道,北京工体外的报刊亭里,最新一期《足球周刊》用了他的背影当封面,标题叫《播种者》。卖杂志的大爷逢人就推荐:"买本留个念想吧,下个教练指不定啥成色呢!"斜对面火锅店里,几个自媒体人正为"国足换帅"的选题吵得面红耳赤,锅里的毛肚都煮老了。
足协办公楼七层的灯光依然亮到深夜。宣传处的小李正在修改通稿,把"感谢付出"四个字加了粗体。走廊尽头,新任领队和几个助理教练凑在吸烟区吞云吐雾,烟头明灭间,有人说了句:"要不让高洪波再救个场?"众人突然都沉默了,只剩下中央空调的嗡嗡声。窗外长安街上,晚高峰的车流依旧拥堵,就像中国足球的前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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